千阳县奶农倒奶抗议的背后

陇县奶农雷玉焕投入26万元陆续买了37头奶牛，一直在给飞鹤关山乳业供奶。得知飞鹤关山可能不再收牛奶的消息后，雷玉焕发了愁，"不行可能也得卖牛了"。

15吨鲜奶被分两次倒进飞鹤关山乳业门口的下水道，一次是奶企所为，一次是奶农为表抗议所致。

1月17日上午，千阳县新绿奶业专业合作社以及三家自主经营的牛场负责人，将近5吨鲜奶从千阳县运至陇县飞鹤关山乳业。在双方交涉未果的情况下，上述负责人打开了两辆运奶罐车的阀门，将鲜奶倒进了该乳企门口的下水道中。

上述合作社及牛场负责人均向澎湃新闻（www.thepaper.cn）表示，此次倒奶主要是维权，向乳企未履行合同约定期限拒收牛奶的行为表示抗议。

而此前，上述负责人将近10吨牛奶运至飞鹤关山乳业，该乳企在检验合格、过磅称重后，将上述负责人运来的鲜奶倒进了下水道。此说法也得到了飞鹤关山乳业副总经理李运凡的证实。

澎湃新闻于1月15日报道了陕西千阳340余户奶农牛奶遭飞鹤关山乳业拒收一事，在奶农即将面临绝境之时，经千阳政府协调，当地另一家乳企陕西飞天乳业决定接手这些奶农。

1月17日上午，飞鹤关山乳业副总经理李运凡向澎湃新闻表示， "要转型做羊奶"，不久将全面停收牛奶。

但随后，飞鹤集团总裁助理魏静在回复澎湃新闻的邮件中又提到，仍会按照协议价格收购奶农牛奶，所有的牛奶将不用于生产，全部倒掉，但又拒绝承认与奶农签订任何协议。

政府遍寻收奶企业

澎湃新闻曾报道，千阳当地奶农原本合作了8年的陕西关山乳业被飞鹤乳业并购后，于去年8月陆续发出通知，称将于2014年12月29日中止合作，不再收购这340余户奶农的牛奶。此事经当地奶业合作社、千阳政府多次协调，拒收期限放宽至今年1月15日。

千阳县向阳牛场负责人赵瑞欣告诉澎湃新闻，其牛场投资1000余万元，从澳大利亚引进奶牛340余头，每天产奶量近3吨，已给原陕西关山乳业供奶数年。此次飞鹤关山乳业拒收牛奶后，迫于无奈，他只好给奶牛打了停奶针，人工干预产奶。

除几家个体经营的牛场外，千阳县新绿奶业合作社相对特殊。合作社共有10余个中心奶站，由当地310户散户养殖的奶农组成。而这些奶牛多为留守老人，家中耕地较少，子女在外打工外，养牛挤奶换钱是他们主要的收入。

此间，当地奶农与政府找遍陕西十余家奶企洽谈收购事宜，均未成功。直到1月14日下午，千阳当地的陕西飞天乳业决定接手这340余户奶农。千阳县畜产局局长年景华此前告诉澎湃新闻，当地政府还将对飞天乳业进行一定扶持补贴，保证该企业能持续收奶。

此事发展并不顺利。1月16日，据当地奶农透露，飞天乳业与政府仅商定了1个月的收购期。也是说，一个月后，这些奶农会再次面临无人收购牛奶的窘境。但是，年景华否认称，飞天乳业接手这些奶农并无期限限制，不存在只收一个月之说。

合同和老厂签的，现在不算数了

李琦所负责的新绿合作社与之前的关山乳业合作了8个年头，合同本应在今年8月到期，而现在飞鹤关山乳业却提前终止了合同。

千阳县振兴养殖场、瑞银牛场两家相对规模较大的奶牛养殖户同样面临这样的危机。振兴养殖场负责人马宝强提供的一份与陕西关山乳业有限公司2013年8月23日签订的合同中提到，合同期至2015年8月23日。合同约定，关山乳业"拒收符合标准的生鲜乳，由此给乙方造成的损失应由甲方承担，并支付应收生鲜乳价款总额10%的违约金"。

如今，这张合同沦为一纸空文，马宝强告诉澎湃新闻，飞鹤乳业并购关山乳业后，"这个合同他们不认了"。

飞鹤关山乳业总经理王玉辉合同一事作出解释称，"飞鹤买的是关山的新厂，他们老厂还在，老厂不具备生产能力了，不给发证了"。王玉辉表示，奶农的合同是与老厂签订的，法人现在还是李晓林，和飞鹤关山乳业没有关系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公开信息显示，李晓林现任职务为飞鹤关山乳业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，并购前是陕西关山乳业总经理；而王玉辉原是飞鹤乳业有限公司副总裁，并购后任陕西任飞鹤关山乳业总经理。

一面拒绝承认与奶农签订任何协议，一面又称仍会协议价格收购奶农牛奶。18日，飞鹤集团总裁助理魏静在回复澎湃新闻的邮件中提到："对于飞鹤关山将不再收购千阳县奶农牛奶一事，飞鹤关山未与千阳县奶农签定任何协议，并且在去年8月我们已经和合作社打过招呼说将降低牛奶收购"，并称，"从16日后接下来的时间，我们也会按照之前的协议价格收取奶农们的牛奶，但这些牛奶我们不会用于生产，最终还是倒掉。企业这样做是付出了巨大的成本的，之所以如此，是希望尽量减少奶农们的损失。"

有奶农透露，飞鹤关山乳业停止收购当地牛奶并非因发展羊奶，而是进购了国外低价淡奶粉。一位奶农拿出数张照片称，此前曾看见有运输进口奶粉的车辆驶出该乳企。

经查询，照片上显示的进口奶粉为脱脂牛奶粉，来源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。

1月17日下午，飞鹤关山乳业副总经理李运凡向澎湃新闻表示，飞鹤关山乳业不再收购千阳奶农牛奶，并非因企业采用了国外进口奶源，而是企业确实要"转型做羊奶"。"我们本来从今年元月1日起不收牛奶了，考虑到奶农，又收了半个月"。

而奶农质疑飞鹤关山乳业进口牛奶粉一事，李运凡表示，奶农看见的进口于美国的脱脂牛奶粉，是原关山乳业在并购前进口了，是由李晓林管理。

1月17日晚间，澎湃新闻致电李晓林求证上述事宜，但对方未接听电话，亦未回复采访信息。

进口奶源冲击，国内"奶剩"

2014年，市场上收购鲜奶的价格出现多次降价的情况。

"的时候，一公斤牛奶3.6元，我一个月毛收入2200多"，千阳县散户奶农柳来厂告诉澎湃新闻，从去年8月开始，奶价持续下跌，"从3块6，跌到3块钱，又到2.6元，现在2.3元一公斤，赚不到钱了。"和柳来厂一样的散户奶农们都面临着这样的困境，除了饲料和牧草，忙碌一年赚到手的只剩下自己的劳动力了。

奶贱伤农，国内多地出现杀牛卖牛、倒奶的情况。陕西千阳、陇县两地亦未幸免。陇县高产奶牛科技示范养殖中心原有12户奶农，共300余头奶牛，负责人王宏林称，奶价下跌后，从去年10月份至今，奶农陆续开始卖牛，目前养殖中心仅剩下不到100头奶牛。

1月8日，农业部针对近期奶贱伤农、倒奶卖牛的情况，下发了《关于协调处理卖奶难稳定奶业生产的紧急通知》，要求各地要千方百计组织协调加工企业保证生鲜乳收购。密切监测生鲜乳销售形势，通过各种形式督促乳品企业履行收购合同，积极收购，善待奶农，力争做到不拒收、不倒奶、少限收、少卖牛。要充分发挥地方奶业协会和奶农合作组织的作用，维护生鲜乳正常收购秩序。

乳业高级分析师宋亮曾向媒体披露，造成国内"奶剩"的原因是因为进口奶量的大幅增加。2014年1月至9月，全国乳制品进口量共计149.86万吨，同比增长36.5％。其中液态奶累计进口量同比增长70.8％；大包装奶粉（原料）同比增长50％；婴幼儿配方奶粉同比超过。